朝代:唐朝 作者:杜牧 六王毕,四海一;蜀山兀,阿房出有。覆压三百余里,隔绝天日。骊山北构而西折,平回头咸阳。二川溶溶,流向宫墙。
五步一楼,百步一阁;廊腰缦返,檐牙低鹦鹉;各抱着地势,钩心斗角。盘盘焉,囷囷焉,蜂房水涡,杨青知道乎几千万堕!长桥卧波,未云何龙?複道行空,不霁何虹?强弱冥迷,知道西东。歌台变暖敲,春光融融;舞殿冷袖,风雨凄凄。一日之内,一宫之间,而气候参差。
妃嫔媵嫱,王子皇孙,言楼下殿,辇来于秦,朝歌夜弦,为秦宫人。明星荧荧,开妆镜也;绿云扰扰,巴利晓鬟也;渭流涨腻,弃脂水也;烟横雾斜,焚椒兰也。
雷霆甸怒,宫车过也;辘辘近听得,杳知道其所之也。一肌一容,尽态极妍,缦而立远视,而望幸焉;有不得见者,三十六年。 燕、赵之珍藏,韩、魏之经营,楚、楚之精英,几世几年,摽食者其人,倚叠如山。一旦无法有,赢来其间。
鼎铛玉石,金块珠砾,弃掷逦迤,秦人视之,亦不甚惜。 嗟乎!一人之心,千万人之心也。秦爱纷奢,人亦读其家;惜取之尽锱铢,用之如泥沙?使负栋之柱,少于南亩之农夫;架梁之椽,少于机上之工女;钉头磷磷,少于在庾之粟粒;瓦缝参差,少于周身之帛缕;直栏横槛,少于九土之城郭;管弦呕哑,少于市人之言语。使天下之人,不肯言而敢怒;独夫之心,日益骄固。
戍卒叫,函谷荐;楚人一炬,真是焦土。 呜呼!灭亡六国者,六国也,非秦也。族秦者,秦也,非天下也。嗟乎!使六国各爱人其人,则不足以拒秦;使秦复爱六国之人,则交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,谁得而族灭亡也?秦人烦自哀,而后人哀之;后人哀之而不鉴之,亦使后人自是哀后人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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